谋情 第七十七章·悬崖
“咻——!”楚沉的箭尖从萧钺的身前错开。箭矢扎进血肉的声音响起。远处林间一个弓箭手应声而倒。楚沉叫道
“咻——!”
【资料图】
楚沉的箭尖从萧钺的身前错开。箭矢扎进血肉的声音响起。远处林间一个弓箭手应声而倒。楚沉叫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跟着萧钺的那个年轻将领是洛明,曾经是御林军中骠骑营的参将,现在看来应该升迁了。洛明一见楚沉这般做法,当即便拉过他的缰绳:“别管了,快走!逆贼人多!”
楚沉闻言颇为惊讶,慌忙之间顾不得细细询问,只得跟着萧钺、洛明二人策马狂奔。后方不断有羽箭射来,楚沉和洛明在萧钺身后一左一右,一个挥动矛,一个挥着剑,尽力打掉羽箭。
然而越挡楚沉越心惊。那些羽箭都是御林军的制式,而且源源不断,足足一刻钟过去仍有羽箭射来。洛明之前便激战过,现下体力有些不支,一个不慎腋下中了一箭。洛明疼得脸色发白,险些掉下马去。这一箭使得洛明和楚沉对箭的阻挡出现了空隙,不过射来的箭矢渐渐减少,楚沉和洛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出来,楚沉便看见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冲着萧钺的后心而去。楚沉慌忙抽剑去挡,但是已经晚了,箭矢只被楚沉打得歪了一歪,还是直直扎进了萧钺的马屁股里。萧钺的马疼得一声长嘶,当场就要把萧钺颠下来。楚沉忙策马向前,一把搂过萧钺的腰,把他提到自己的马背上坐好。洛明跟着楚沉和萧钺,秦致在混乱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三人看着那匹受伤的马发疯似的冲进满是荆棘的树林,楚沉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回头问洛明:“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洛明回头看着三人来的方向,心有余悸:“这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先离开这里。”萧钺被楚沉拥在怀里,他一转头,嘴唇差点和楚沉的鼻尖碰上。楚沉微微往后仰了仰脖子,萧钺道:“这些人一会儿就会追过来,毕竟朕的御林军配的可都是千里马。”
虽然在看到那些羽箭时楚沉便有了大致的猜想,但是楚沉在听到萧钺亲口说出“御林军”三个字时,还是觉得心神一震。
“陛下,我们往何处去?”洛明对淬剑峡并不熟悉,只好焦急地一边纵马向密林中狂奔一边问萧钺。
楚沉拥着萧钺,二人骑在马上,一同弯腰躲开迎面而来的柏树枝条。萧钺道:“从此处向东北方走,山体上有一条裂隙,先骑马到那儿再做打算。”说着便将手握在楚沉拉着缰绳的手上,示意楚沉加速。
楚沉加快了速度,洛明跟在二人身后。后方马蹄声渐起,三人两马只得继续在林间没命地狂奔。楚沉坐在萧钺身后,躲避林间旁逸斜出的枝干时不自觉地替萧钺挡了好些伤。三人两马向着东北方向逃了大约一里,楚沉和萧钺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林中的枝条刮成了衣条,洛明因为身上穿着甲胄,情况好很多,但是甲胄下露出的衣物也都被刮破了。
突然萧钺抓住楚沉拉着缰绳的手,低声喝道:“停下!”楚沉被他抓得手疼,一勒缰绳,早已跑得脱力的马匆忙停下脚步,他们身后的洛明反应迅速,立即跟着停下,这才免得两匹马撞在一起。萧钺翻身下马,楚沉和洛明不明所以,也跟着下了马。三人身后已经是平常人迹罕至的密林,头上是遮天蔽日的树冠,连阳光都透不下来;地上只有一些喜阴的荒草灌木,互相纠缠着野蛮生长。荒草长得高过人头,脚下是满是棘刺的灌木丛,如同镣铐一般将三个人困在原地。楚沉稍微动了动脚踝便觉得腿上一阵刺痛,不知是什么东西刺进了肉里。若非三人不能在此停留,楚沉恐怕更希望慢慢斩尽周围的植物再向前走。
萧钺抬手扒开遮蔽在眼前的荒草。已经是秋日,绿中带黄的荒草扫着萧钺的眉睫被拨开,后面赫然便是黑色岩石组成的山壁。楚沉和洛明二人倒吸一口冷气,若是刚才萧钺没有及时叫他们停下,恐怕现在在山壁下的就是被撞碎的几滩烂肉了。
萧钺却松了口气,对楚沉和洛明道:“把这两匹马向南方赶,我们继续向北沿着山壁走。”洛明和楚沉依言,将两匹驯养良好的马向南方赶去。马匹哀鸣着,带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向和主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时间不多了,不过才停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又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天色渐暗,林下更是昏暗难明。洛明低声道:“陛下,臣背着您。”
萧钺没有反驳,他看了一眼楚沉的腿,对洛明道:“你分一边的腿甲给濯卿。”洛明没有质疑。动作迅速地解下左腿的腿甲递给楚沉。楚沉接过,将自己被刮得尤其严重的左腿绑上甲胄,洛明背上萧钺走在前面,三人沿着山壁迅速潜行。
一路上楚沉只能奋力跟着洛明。楚沉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有一根新的木刺扎进肉里,扎到后来,不知是不是有的木刺上面另有乾坤,竟也生出一片麻痹之感。他从未料到今日需要钻这种深山老林,加上秋狩也是盛大的场面,白夫人给他准备的这一身衣衫算是华贵,但绝非能够应对得了这种密林的东西。萧钺也是如此。秋狩虽然有操练郢都附近军队的涵义,但是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让他一个皇帝亲自面对危险,因此萧钺身上的衣服也是除了彰显身份以外毫无用处的明黄色龙纹骑装。只有洛明,因为执行公务,穿了一整身的御林军甲胄,派上了大用场,现在三人之中,挂彩最少的便是洛明。
三人沿着山壁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时不时地听见有人声隔着林子传来,但是因为听不真切,无法确定是什么人,三人都没敢离开山壁,还是按照萧钺所言寻找那道山体裂隙。密林中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周围的鸟鸣声、虫鸣声、叶动声越来越响,淹没了三个人所有的听觉。三人眼前只有浓重的黑暗,就连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都被原始的草腥味掩盖。楚沉麻木地走着,若非洛明身上的甲胄在林中极其微弱的光线下时而反射出细碎的光,楚沉几乎要有自己是林中一株会行走的树木之感。
萧钺一路被洛明背在背上,他伸手抚摸着山壁,代替眼目来寻找那道裂隙。萧钺的指尖时不时因为触摸到冰冷的、带着甲片的虫足而收回,但是他又怕自己的稍一懈怠便错过了求生的机会,因此不得不将指尖重新贴在山壁上继续抚摸。洛明的呼吸也越来越重,就在三人几乎承受不住之时,萧钺低哑的嗓音突然响起:“现在右转。”
这一声令楚沉和洛明精神一振。洛明忙向右走去,果然才走进去便觉出不同。山体裂隙极窄,洛明背着萧钺行动不便。萧钺道:“先放朕下来,里头应该没有那些荆棘了。”
洛明将萧钺放下来。萧钺站在三人的最前面,转头对两人道:“这里偏僻,他们很难发现。你们谁带了火折子?拿来给朕。”
之前三人在林中潜行,不敢点火,一是怕火光引来追兵,二是怕不慎点燃周围密集的林木,到时候都不用追兵前来,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烧死在密林中。现在这条山体裂隙中,虽然也有植被,但是并不算密集,而且此处若非提前知道的人很难找到,因此萧钺才向楚沉二人问火折子。
洛明摇头,楚沉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递给萧钺。他自从上次和陆永年去乡下回来之后,深感火折子的妙用,因此出门时总会随身带着火折子。萧钺接过,举起火折子向上照去,三人一齐抬头,这才看清楚山体裂隙内的景象。
这条山体裂隙十分深,抬头看去,总要有七八十丈高。从裂隙顶部漏下一线月光,已是夜中了。也许是因为这条裂隙并不宽敞,裂隙中没有灌木横亘在裂隙的两壁之间,只有纵横苍翠的藤蔓爬满了裂隙两壁。裂隙中部,距离楚沉一行人大约三十丈高的地方,有一眼泉水从裂隙山壁上倾泻而下。山体裂隙底部西高东低,楚沉三人正好站在裂隙的东边入口处,那水便沿着裂隙,汩汩地向西边流去,汇入不知什么溪流中去了。
楚沉看着裂隙中的景象,敏锐地察觉出如此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虽然不太可能有大型猛兽,但是虫蛇却是少不了的。他对萧钺道:“且慢。”
萧钺不解,举着火折子回头看向楚沉。楚沉道:“此处恐有毒虫毒蛇,陛下不如让臣先做一番准备。”
萧钺的脸上满是疲惫。他点点头,将火折子递给楚沉:“快些。”
楚沉接过火折子,侧身从贴着洛明从山壁间蹭过去。他借着火折子的光,掀起藤蔓上的叶片,观察长在藤蔓下面的矮小植株。幸好,这是一株半边莲,能治蛇伤。
他伸手将那株半边莲连根拔起揣进自己破碎的衣衫间。这时萧钺突然道:“就在上面泉水流出的地方,应该有一个岩洞,可以供我们暂时栖身。”
楚沉回头看了一眼萧钺。其实从萧钺提出让他们来找这条山体裂隙的时候,楚沉便觉得疑惑。连他和洛明这些常在宫外走动的人都不知道这山中的情形,怎么萧钺知道得如此清楚?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楚沉伸手拽了拽手腕粗的藤蔓,确定它们在山壁上扒得十分牢固之后,便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攀着藤蔓向上爬。萧钺跟在楚沉身后,洛明殿后。楚沉之前在林中时被扎了个十成十,走在平路上还好,现下攀爬山壁,楚沉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再加上楚沉还时不时要停下来收集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草药,三人的速度更慢了。不过萧钺平时是三人中最缺乏锻炼的,洛明身上还有甲胄,三人又都经历了白天的一番折腾,楚沉的速度倒也还算适中。
不过短短三十丈,若是放在平路上不过说笑间便可走完,但是三人在山壁上足足爬了快一个时辰,才爬到那流水的洞穴口。水流激湍,楚沉死死抓住藤蔓,护住怀里的草药,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翻身爬进洞穴口。三人的衣衫都被水流浇得湿透了,楚沉伸手将萧钺拉上来,洛明也跟着萧钺爬上来。洞口狭小,三人身下的洞壁缓缓向内倾泻,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乾坤。
三人全都摊在水流旁边,将近两刻钟都没人说话。楚沉身上的疼痛在不动的时候暂歇,他实在担心洞中有什么毒蛇,勉强翻过身,从怀中掏出刚才采的一株草药,用还没灭的火折子点燃之后扔进洞内。洛明和萧钺也都扭头去看,火光明灭间,只见距离他们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一个车轮大的骷髅显出形状。三人一惊,着火的草药划过洞穴,里面的空间更宽敞些,能够供人直立。洞穴没有三人想象得深,从洞口到洞底大概只有四五丈,再往后就是波光粼粼的水流了。
楚沉挪到那个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的骷髅边,打起火折子照亮。这时候三人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头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野兽的头骨。楚沉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默默道:“这是条蟒蛇,少说死了有七八年了。”
洛明道:“你怎么知道?”
楚沉没力气翻洛明的白眼。洛明和楚沉彼此在御林军中时就不对付,要不是今日相逢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二人之前绝不可能相处如此融洽。楚沉没好气道:“我剐过的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需要你来教我这是什么东西的头骨?”
洛明默默地闭了嘴。他也没力气继续和楚沉争辩了。楚沉拿着火折子向蛇头骨后面照了照,只见蟒蛇白花花的骨架贴着洞壁,约有五六丈长,最后纤细的尾骨沉没在洞中的水里。楚沉叹了口气:“目前来看洞中没有别的野兽。进来吧,”楚沉扭头看了一眼萧钺,语气中不无讽刺,“有陛下的紫微星庇护,咱们应该不会遇到其余猛兽了。”
说完,楚沉便带头向内爬了进去。依然是萧钺跟上,洛明殿后。三人向内爬了七八步,洞穴顶部突然挑高。楚沉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拿着火折子四处一照,发现洞中居然有一小堆树枝,突兀地放在洞穴深处的角落里。楚沉皱着眉走过去,拿起树枝仔细翻看。这些木头几乎都朽坏了,似乎是很多年前便出现在这洞里的。加上洞中潮湿,如果直接在洞穴深处点燃这些木头,恐怕烧起来的黑烟能把三人直接呛死。
洛明扶着萧钺靠着洞壁坐好,走过来看楚沉面前的木头。洛明惊讶道:“奇怪,这难道是那蛇自己搬进来的不成?”
楚沉没有回答,只道:“这些木头不能烧。”
洛明道:“这可不一定。在这儿不能烧,在洞口就能烧了。”
楚沉白了洛明一眼:“这东西烧起来全是烟,你想让旁人轻易找到这里来?”
洛明只好闭嘴。但是他从这个结论中得出了另一个结论:“咱们也不能在这里没火没暖地过一夜。现在这些木头烧不了,谁去捡木头?”
楚沉转头,用手里的火折子照亮了洛明的脸。洛明不服气:“凭什么我去?”
“你看看现在这里,我们三个人,挂彩最少的就是你。你不去,要不让陛下去吧?”楚沉冷笑道。他是真没力气再出去爬一趟了。
“洛明,你跟着朕,受委屈了。”这时萧钺从二人身后对洛明道。洛明立马对萧钺恭敬道:“臣遵旨。”说完也不看楚沉,转身就往洞外走。
“洛将军,请等等。”楚沉叫住洛明,笑道:“将军的腿甲还在我这儿,身上还有不少伤口。不如让我给将军处理一下,将军再走?”
洛明被楚沉恶心得想要立马逃跑,但是萧钺叫住了洛明:“濯卿说得不错。洛明,把伤口处理完再走吧。”
萧钺都发话了,洛明无法,只得转身回来坐在地上,等楚沉给他处理伤口。楚沉先把自己怀里的草药都拿出来,带到洞穴深处的水边,粗粗洗净之后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撕成布条,在水中清洗干净。楚沉拿着干净的草药和布条走到洛明身边,示意洛明自己将甲胄脱下来。
洛明一抬手要脱甲胄,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被甲胄覆盖的地方有许多细小的伤口,疼得他当场吸了一口冷气。洛明忍着疼,褪下甲胄,楚沉用火折子点了一根角落里的树枝,被其上陈年的湿气产生黑烟熏得咳嗽不止。幸好只是一根树枝,烟气不多,一会儿便顺着洞口飘出去,消散在山间了。楚沉把这根树枝递给洛明,吹灭了火折子。洛明自己举着树枝,听楚沉道:“往下一点,你腿上有伤。”
火光移动到洛明的腿间。楚沉沉默而迅速地帮洛明包扎。洛明身上大伤口不多,多的是划破了表皮的细小伤口。细小伤口楚沉表示不予包扎,毕竟缺衣少药。洛明也不说什么,自己穿好了甲胄,半天对楚沉憋出一句:“你自己身上也有伤。”
“别操心,楚某贪生怕死的,不会忘了自己。”楚沉这时候才敢放松下来,自己靠在洞壁上坐下,对洛明道:“快去吧,陛下还等着你的柴禾取暖呢。”
洛明的脸气得有些红,他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心肝,将手里点燃的树枝插在地上,只对萧钺行了一礼便走出了洞穴。洛明一走,洞中彻底安静下来。洞外的流水声好似同洞内远隔千里,只剩下模糊的“哗哗”声。洞内的池水也在流动,水光闪烁在洞穴顶部,仿佛一池星光。
楚沉休息了一会儿,拿起布条和草药挪到萧钺身边,开始动手给萧钺脱衣。萧钺沉默地配合着楚沉。萧钺在马上的时候被楚沉护着,后来被洛明背着在树林中走,其实伤口并没有楚沉多。楚沉处理了几个稍微有些深的伤口,重新给萧钺披上外袍,却被萧钺反手将外袍披在楚沉身上:“......你过得还好吗?”
楚沉一愣,大大方方地抓住了萧钺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故作疑惑道:“陛下不都一清二楚吗?问我做什么?”
秦致是萧钺的人,这一点楚沉确信无疑。萧钺听楚沉这么说,避开楚沉的目光,低下头道:“你的近况,我都知道。但是不亲眼看着,总是没法放心。”
“您富有四海,要操心的事多了去,臣这点小事,您不必挂怀。”楚沉面无表情地道,再次检查了萧钺身上没有落下什么要紧的伤口,楚沉扶萧钺坐下,自己脱下萧钺的外袍,打算自己上药。
萧钺抓住楚沉正在解自己中衣的手,目光直直地看向楚沉:“濯卿,我来帮你。”
楚沉沉默地看着萧钺,默认了萧钺的举动,放下了自己的手。萧钺将楚沉的中衣脱下,露出楚沉伤痕累累的身体。萧钺的手有些抖。他站在楚沉身后,轻声道:“濯卿,你趴下可以吗?”
楚沉依言趴在洞穴的地面上,侧过一边脸碍着地面。他的手上也有伤口,一碰就疼,已经无法将手作为隔绝脸和地面的“枕头”了。楚沉道:“刚才的那些草药,用来治外伤的应该都给你们用了。剩下的要用来防着毒虫叮咬,不能用。还请陛下帮我用布包扎一下即可。”
萧钺将地上插的树枝拿起来照亮了楚沉的后背,有四道一指宽的伤口在楚沉背上,其中一道靠近楚沉的肩胛骨,还有一小截树枝扎在里面。楚沉背上几个月前的鞭伤痕迹尚未消除,萧钺看着楚沉几乎被各式各样的伤痕占了七八成的背脊,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这些,都是因为他而来的。
“怎么了?是伤口太多,陛下不知从哪里开始包扎吗?”楚沉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触感,疑惑道。
萧钺知道楚沉是单纯因为自己迟迟不包扎才有此一问,但是他被这个问题问得心下抽痛。萧钺小心翼翼地抚上楚沉那道还有树枝扎进去的伤口,对楚沉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还没等楚沉说话,萧钺就道:“比如,我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
楚沉的疑惑再度被萧钺勾起:“陛下果然明察秋毫,这也......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背上一阵剧痛。萧钺手上全是血迹,他将那段扎进楚沉肉里的树枝甩到地上,继续道:“是先帝告诉我的。”
楚沉扭头去看地面,这才知道自己伤口里还有这么一截东西。他紧咬着牙笑道:“陛下说笑了。先帝并无未卜先知、从阴还阳之能,怎么能提前告诉陛下此处有个洞穴?”
“先帝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杞人忧天。这里是他二十年前来过的地方。先帝当时刚刚渡江,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一路艰难,来到郢都附近。他们一行人到这里时,已经是没吃没喝,进城没有文牒。可巧当时也是八月,他们听说皇祖要在八月八秋狩,便在这个洞穴中居住等待。”
萧钺用布条擦净楚沉背上的血迹,然后开始给楚沉包扎。他的手很稳,楚沉感到有些惊讶,这并不像一个第一次给别人包扎的人。然而楚沉只是因为没有转头,没看见萧钺颤抖的嘴唇。萧钺贴近楚沉的耳后,道:“如果绑得太紧,告诉我。”楚沉的耳后一热,萧钺却又站直了身子,正式开始包扎。
楚沉回过神来,不相信萧钺的说法:“这怎么听起来像是三流话本子里的写法?”
“嗯,不错,这确实是看三流话本子的人能想出来的桥段。”萧钺点点头,一边继续包扎一边说:“这个裂隙偏僻,秋狩之前前来清理山中猛兽以防出现意外的官员也没有发现这里。先帝一直等到当年的秋狩开始,他在林中跟踪了一位贵人的仪仗。他本是走投无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该如何出现在皇祖面前。然而或许是天不开眼,偏偏让那位贵人的坐骑被一只毒虫叮咬得发了疯,正好撞到先帝面前。当时先帝身边只有一把跟随他仓皇南渡的大砍刀,他想都没想,抽出砍刀斩断了马颈,马血兜头喷了他一身。那位贵人惊呼一声,随着惯性眼看就要摔出去。先帝顾不上许多,忙扑上去抱住她。”
萧钺包扎的力度非常稳定,略微有些紧。楚沉稍微动了动身子,萧钺马上便松了些力道。楚沉重新安静下来,嘲讽道:“真是传奇般的相逢啊。”
萧钺在楚沉身后点点头:“谁能说不是呢?”
“让我猜猜,先帝的运气很好。他不仅救了一个贵人,他没想到的是,这位贵人是当时楚国皇帝最宠爱的长女,是不是?”楚沉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他感觉萧钺已经包得差不多了。萧钺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示意他躺下。楚沉重新趴下,因为痛感而微微皱着眉。
“不错,正是如此。”萧钺将楚沉背上的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好,伸手将楚沉扶起来:“后面好了。起来,我看看前面。”
萧钺和楚沉说的正是先帝出现在郢都的最早的经历。楚沉注意到,萧钺称毅后的父亲为“皇祖”,称自己的父亲却为“先帝”。楚沉捕捉到了其中的差别。他看着萧钺的神色,问道:“你同先帝,关系不好吗?”
萧钺专注地盯着楚沉的伤口,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楚沉见萧钺不愿多谈,忙道:“我以为你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应该......”
“应该受尽万千宠爱”,这几个字楚沉终究没能说出口。他讷讷地闭上了嘴,看着萧钺帮他擦干净伤口。萧钺擦干净他肋下的伤口,正要包扎的手突然停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楚沉:“这里很疼的,是不是?但是应该没有你受鞭刑的时候疼,对吗?”
楚沉正要回答,随即便一惊:“你怎么知道?”然而他问出口时却又想起来,楚沉神色一黯,看着萧钺道:“‘丝网’,是吗?竟有如此功效?”
萧钺苦笑道:“是,功效很好。若非如此,不能减轻我半分愧疚,但也仅仅能减轻半分而已。”
楚沉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安慰萧钺。楚沉这次秋狩穿的外袍是墨蓝色松鹤暗纹杭缎袍子,柔软的绸缎被撕成布条,重新覆盖在主人身上。楚沉看着萧钺,他眉眼间的担忧和专注看得楚沉心窝发软,但楚沉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自己今日刚刚遇到萧钺时看到他身后的弓箭手的那一刻心跳都漏了一拍的时候,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能让陛下的愧疚减轻半分,已经是臣的福气了。陛下算无遗策,连先帝随口提起的洞穴都能牢记在心,又哪里算不到如今这般局面呢?”
萧钺颇为意外地看了楚沉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给他包扎。他没料到楚沉会生气,只得解释:“先帝怕我有用到这洞穴的一天,我还觉得他是杞人忧天,没想到是一语成谶。先帝常常令我记住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个洞穴的位置就是其中之一。”
楚沉看着萧钺给自己包扎的布条绑好结,又冷笑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理由。只不过您算计的时候,臣恳请陛下还是惜命,不然国丧一出,恐怕楚国万千子民明日便要葬身北燕铁蹄之下了。”
萧钺弯下腰去给楚沉包扎腿上的伤口,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沉:“不会。大楚忠臣良将辈出,就算朕死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楚沉不满他绕开了“惜命”二字,还想继续出言刺他一刺,却被萧钺抢了先:“既然濯卿称赞朕算无遗策,不如你先说说朕是如何盘算的,居然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楚沉冷哼一声:“臣敢问陛下,洛明洛大人如今是何等官职?”
“洛明如今是骠骑营参将,暂代你骁骑营参将一职。”萧钺继续低着头帮楚沉包扎。
“也就是说,腴山现在有骁骑、骠骑两营的部分兵力。李将军仍旧坐镇郢都?”楚沉盯着萧钺的后脑勺。
“不错。”萧钺包扎好了楚沉腿上的伤口,拉起楚沉的手臂,开始进行包扎。
“腴山兵反,不会是全部造反。如果是全部造反,那么洛明刚刚就应该把你我杀死,带着陛下的人头出去领功。所以洛明是可信的。而郢都中李将军坐镇,是朝廷旧例,那么郢都中的兵力也应该按照朝廷旧例,多于腴山中的兵力,是不是?”
萧钺抬起头,笑着看着楚沉,示意他说下去。
“因此就算是腴山的兵全反了,只要他们找不到、杀不了你,就没法师出有名。而你只要把腴山的消息传出去,传到郢都,李将军自然会带大军来解腴山的困。因此,腴山的造反只是引子,完全可以是陛下您的自导自演。而且,如果我没料错,一会儿洛明回来,陛下就要让他去郢都传信了,对不对?”
楚沉看着萧钺将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系了一个蝴蝶结。萧钺拉过他的右手,头也不抬地道:“继续说。”
“洛明那个傻子,一定会觉得自己是陛下您在此绝境中唯一能依靠的人,恐怕是肝脑涂地也要把你的消息带到郢都。但是如果真的只靠他一个人传信,若是他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这个局就做不成了。陛下身边的赛诸葛不止一个,真正应该提陛下推动这个局的人,恐怕现在就已经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楚沉一口气说完,萧钺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伤口没包扎。萧钺专注地包扎着最后一个伤口,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萧钺这个局显然是提前布好的,不然他也不会让谢韫提醒楚沉来惊鹿溪。萧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好,似乎这就是世上最后一件值得他倾注全部心血去做的事:“好了,濯卿先坐下吧。”
他扶着楚沉靠着洞壁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楚沉的对面,半边脸被洞壁上的水光映得忽明忽暗。萧钺的眼瞳上闪过一道水光的影子,他笑道:“濯卿心思缜密,朕自愧不如。确实如濯卿所言,这个局,如今已经完成大半。不过,濯卿,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楚沉闻言,略微一哂:“陛下圣心难以揣度,臣哪里知晓。”
“不,濯卿,你明白的。”萧钺定定地看着楚沉。楚沉被他看得忍俊不禁:“我乃一落魄之人,哪里会知道皇帝的心意?”
萧钺没有回答楚沉,反问道:“濯卿,如你所言,你现下已无官职在身,不过是天地间自在一沙鸥,何必还要同我掺和进这世道中来?”
楚沉的瞳孔一缩,他略微一愣,马上笑道:“臣追随陛下,加官进爵,封侯拜相,哪一项不是人生乐事?”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在朝中逢迎媚上、尸位素餐,封个快乐侯爷?”
萧钺凑近了盯着楚沉的脸,楚沉想后退,却碰到了坚硬的洞壁,只得盯着萧钺道:“有何不可?功业既成,何不乐哉!”
萧钺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真的可以接受自己的爵位,是靠构陷同僚、蒙骗乡党、残害忠良换来的?”
楚沉的嘴角有些僵:“这些人同我何干!”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在千金乐救下与你素不相识的温琏,又为何不在廷尉府办案时听楚铎的,为他们毁灭证据,遮掩一二?”萧钺凑得更近了,二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萧钺的瞳仁不知为何,对于楚沉来说几乎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妖一般的魅惑,在这幽暗的洞穴中近乎某种野兽的瞳仁,发着妖冶的光。
楚沉喘着粗气,他失语了。楚沉别过脸去,他下意识地要反驳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只有一个字:“我......”
萧钺没有继续追问,他在楚沉耳边低笑了一下,直起身子,自己走到楚沉的视线看向的地方,认真道:“濯卿,人人都说‘少年子弟江南老’。朕知道那是一句玩笑,可是我不想让你老于江南。”
楚沉愣怔地看着萧钺。当剧烈的心跳过去,他才又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一齐发痛起来。楚沉皱着眉,没有说话。
“这天下的汉人、楚人,也不能老于江南。”萧钺走近楚沉,扶他坐好:“江南这个地方,富贵温柔乡、繁华烟柳地,太消磨英雄气。濯卿,和朕一起洗净朝堂,光复河山,好吗?”
然而还没等楚沉回答,二人就听见洞口处传来甲胄摩擦岩石的声音。楚沉推开萧钺,站起来走向洞口。洛明抱着一把树枝正趴在洞口,楚沉接过他怀里的树枝,伸手把他拉上来。洛明急促地喘着气,快步走到萧钺身边道:“陛下,臣方才去探看了大营的情况。臣不敢走近,现在只见大营外悬挂着几十颗人头,不知道是什么人的。”
萧钺淡淡地垂下眼睑,道:“朕生死不知,就算有皇姐坐镇,也不敢轻易斩杀主张继续寻找朕下落的人。不必担心。”
洛明还想说什么,被萧钺打断:“好了,你如今被朕连累至此,先休息吧。等生起火来好好睡一觉,朕明日还要托你办件事。”
洛明只好不再说什么,靠在洞壁上坐好。他找回来的树枝很适合烧火,十分干燥。楚沉拿出火折子点燃树枝堆,洞中燃起一团温暖的火焰。三人靠在洞壁上,火光明亮,却仍旧照不亮整个洞穴。
楚沉靠坐着,看着火堆,想着萧钺说的那些话。就算他承认他之前的做法并不都是贪图功名利禄,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再相信一次萧钺的话。这时候楚沉身上的伤口的疼痛仿佛是被洞中的湿气所刺激,刺痛感在他全身上下一同发作。楚沉十分疲惫,但是疼得睡不着,只好尽量轻手轻脚地爬到洞口去,看着洞穴外面发呆。
楚沉身在悬崖上,一条腿屈起踩在洞穴口的边缘,一条腿垂在半空中。他有一条腿的伤口正好在膝盖处,萧钺绑得有些紧,楚沉屈腿有些困难,索性把腿垂在半空。山体裂隙很窄,楚沉看着对面长满藤蔓的山壁,产生了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对面的错觉。楚沉抬头看去,一线星天,西流的银汉被山壁截取了一部分停留在上空,细碎而熹微地闪烁着光芒。明月已过中天,光华皎洁,但于此一道山隙间,却不如那些星辰明亮。
“濯卿,你在看什么?”楚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语。楚沉转头,见萧钺正盘腿坐在他身边。萧钺是他们三个中受伤最轻的,两条腿都能够正常屈伸。
“没什么,陛下。”楚沉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眉眼低垂,低头看着山下。
萧钺有些不能接受楚沉的这个表情。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楚沉的脸上满是疲惫。再加上他垂着眼帘不肯直视萧钺,神色中更添了几分落魄之色。
萧钺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从探子口中听说的楚沉对自己的描述来:“朝中浮沉一遭,谁还敢称一句少年心性呢?”
萧钺慌张起来。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笑道:“濯卿之前不是问朕的目的是什么,朕还没回答,濯卿还要听吗?”
楚沉如他所料地抬起眼帘,不咸不淡道:“臣洗耳恭听。”
萧钺盯着楚沉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到刚才的那副萧索神色。萧钺有些过于目不转睛了,被楚沉察觉出异样。楚沉一边向后退一边奇怪地问萧钺:“陛下,臣脸上有脏东西吗?”
萧钺伸手拦在他身后:“不要后退,那边的水滴要溅到你身上了。没什么,朕只是觉得你与从前不同了。”
楚沉转过头,抬眼看着头上的星光,道:“没有谁能一成不变。陛下,您还要说您的目的吗?”
“当然。”萧钺看着楚沉,也勉强将自己的目光移到星空中去。“上次的案子,因为温琏的死被撕开了一个角。如今查处十六州的知州的学政,推诿半年有余,若是再不动手,恐怕再推下去又要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了。”
楚沉猛地转头看向萧钺,语气中不无愤怒:“所以陛下就试图以天子遇刺来开始这件大案?”
萧钺笑着向楚沉点头:“不错。”
“你......”楚沉气得语塞,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身份,咬着牙冷笑道:“陛下妙计。您遇刺,这不是一件可以糊弄过去的小事。到时候凶手又要安一个什么身份?想必是同阻挠陛下查案的人有关吧?”
萧钺看着楚沉,心里又一次慌张起来。他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翘起嘴角道:“濯卿,你是觉得朕诬陷清白之人?”
楚沉讽刺地笑了笑:“诬陷?何来诬陷之说?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谁能说那是诬陷?陛下,您的苦心只不过是要牺牲七八个人、七八个家族,就能换来全大楚的官场清明,这是何等划算的一笔买卖!”
萧钺沉默。他无法反驳楚沉的话。确实,刺杀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萧钺有其他目的,也不能掩饰这些人枉死的事实。
即使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楚沉鲜少见到萧钺沉默。他打量着萧钺的神色,萧钺看着头顶的星空,眼眸微动。星空全数倒映在他的瞳仁中。萧钺叹了口气,眼瞳仍然执著地盯着天空:“濯卿说得不错。这是我的罪过。无妨,朕早晚有一天会亲赴冥府,到时候再论个短长吧。”
“冥府”二字落到楚沉耳朵里,楚沉也叹了口气:“罢了,陛下。千秋功过,史笔如刀。现在,谁敢同你论短长呢?臣也不愿听陛下论短长,只盼陛下善自珍重。”楚沉看向星空:“都说真龙天子,命数自有天定。陛下还是不要擅自弃世,省得惹怒了天道。”
“若有人天天在朕的耳朵边念叨‘惜命’,朕一定会听的。”萧钺笑着看向楚沉:“濯卿,你可知我今晚为什么睡不着?”
楚沉懒洋洋地顺着萧钺的意思问:“为什么?”
“因为我也很痛。”萧钺试探地捉住楚沉的手,见他没有躲闪,便紧紧抓住:“濯卿,你我感同身受。我不愿死的。”
楚沉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想要甩开他的手,未果。楚沉耳尖红透了,低声骂了句:“荒唐。”
“濯卿,回来帮朕吧。”萧钺摩挲着楚沉的掌心。
良久,萧钺才听到楚沉的低语:“......陛下不都算计好了吗?臣等着接救驾的大功就是了。”
山风拂过,满谷的松涛响起。萧钺抓着楚沉的手,看着头顶上那一线星天,抑制不住地笑了。
他此生的一线生天,都系在楚沉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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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楚沉的箭尖从萧钺的身前错开。箭矢扎进血肉的声音响起。远处林间一个弓箭手应声而倒。楚沉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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